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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卡因、伊斯兰教和游牧民族的自负——马里危机根源剖析

2014-9-23 02:23| 发布者: 郑瑟| 查看: 282| 评论: 0|原作者: 郑瑟

摘要: 俄新社记者叶廖缅科日前深入极端武装势力与政府军交锋的马里,在实地采访、同当地居民与专家交谈后撰写了这篇文章。身处马里中部尘土飞扬的塞瓦雷镇难民营的难民告诉我说,上月最后几天,法国曾是他们的救世主。
来源:俄罗斯新闻网

俄新社记者叶廖缅科日前深入极端武装势力与政府军交锋的马里,在实地采访、同当地居民与专家交谈后撰写了这篇文章。

身处马里中部尘土飞扬的塞瓦雷镇难民营的难民告诉我说,上月最后几天,法国曾是他们的救世主。

自上月法国空军发动空袭进行干涉,反击伊斯兰武装暴动后,这种兴奋已经波及马里很多地区。据当地人称,法军红白蓝三色旗业已插满整个马里,当地人说,这种状况自1960年西非共同体独立以来首次出现。

法军或许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叛军向马里首都巴马科推进的计划,但持续一年的骚乱却远未止歇。支持马里政府的武装部队依旧与叛军进行小规模的战斗厮杀。马里军方官员担心叛军可能只是撤往撒哈拉地区,或者藏匿当地民间,待法军撤军后伺机发动新一轮强力攻击。

这批叛军是由混杂的伊斯兰极端分子构成的,其中包括许多非马里人,以及沙漠地区的图阿格雷部族世俗分离分子。但他们的议程相互矛盾,并在2012年4月宣称马里北部阿扎瓦德地区独立(未获承认)后分崩离析。

马里当局政府和温和派分离分子表示出和谈的诚意,但伊斯兰极端分子并无此打算。叛军激进派无疑给马里当局抛出了一些棘手问题,但这绝不是该地区实现和平的唯一阻碍。许多专家说,除了图阿格雷部族的分离问题之外,马里的各种国内问题,包括政府低效腐败、撒哈拉地区毒品走私猖獗、曾协助推翻卡扎菲政权的武装分子返回马里……多股武装力量汇集导致而今武装叛变的爆发。

此外,也许不久后就需要做出富有挑战性的调停努力,因为目前的暴动已经在图阿格雷人和其他马里人之间制造了一道深深的鸿沟,后者已经逐渐不信任他们的北方邻居图阿格雷人。

一名来自由叛军控制的加奥镇,目前在塞瓦雷避难的难民萨菲图•梅加(Safetu Maiga)说,“我会返回家乡的,但我以后再也不会信任那里的图阿雷格邻居了”。

阿扎瓦德人的梦想破灭

阿扎瓦德人系北非柏柏儿人后裔,定居西撒哈拉至少已1500余年。他们以放牧羊和骆驼、跨撒哈拉贸易,以及收取(绿洲及萨赫勒半干旱地区至南部撒哈拉沙漠地区)低阶层农民的地租为生。

按照马里一名图阿格雷族议员阿萨里德•阿格•伊姆巴卡瓦尼(Assarid Ag Imbarcawane)的说法,图阿格雷族人口120万,散居在5个非洲国家中,其中马里有50万人。但除了一个位于北部尼日尔Aïr大山中的伊斯兰教君主小领地外,图阿格雷族人从未建立过他们自己的国家。

自1960年以来,包括最近这次暴动在内,马里的图阿格雷族人已经发动过4次叛乱。之前的几次叛乱并未明确提出独立,只是呼吁终止巴马科政府宣扬的歧视政策。
据当地政治评论员费雷•穆罕默德•迪阿洛(Fily Mohamed Diallo)说,早期叛乱的结果是图阿格雷族人在政府和军队中的代表增加,与此同时,他们也获得了更多的发展资金。但该地区的不满情绪仍在持续酝酿发酵。

最近发生的这次叛乱始于2012年1月,在六个月的时间内,从世俗分离运动演变成赤裸裸的伊斯兰教化,呼吁的内容也从政治自决变成了以暴力执法的方式禁止酒精、香烟、西方音乐和其它“恶习”。

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还不清楚。

叛乱最先由世俗分离主义组织“阿扎瓦德民族解放运动”发起,随后在2012年的前4个月内取得重大进展。截止4月份,叛军已控制马里北部的3个地区,占领区面积约占马里全国总面积的60%,但居住在这里的人口不足全国的十分之一。据当地媒体报道,马里政府军损失惨重,约160名官兵阵亡,400多人被俘,此次失利进一步促成了3月份军队哗变的发生。“阿扎瓦德民族解放运动”随后宣布独立,但未能获得国际承认。

春夏之交时,马里的情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7月,与其伊斯兰同盟“伊斯兰卫士”武装组织相比,“阿扎瓦德民族解放运动”逊色不少。研究该地区的伦敦著名专家杰瑞梅•柯南(Jeremy Keenan)去年3月在半岛电视台披露,相关数字显示,“阿扎瓦德民族解放运动”拥有2500到5000名士兵,与“伊斯兰卫士”武装组织不足1000名士兵的数据相比(多家媒体数据显示),似乎占有数量优势。但“伊斯兰卫士”武装组织的士兵装备不错、训练良好,看上去主要依靠积极性很高的外国人队伍,这些人不是雇佣兵,便是伊斯兰圣战分子。

“伊斯兰卫士”武装组织在其控制区强制推行伊斯兰教律法,实施肉刑,对不同犯罪行为采取暴力伤害以及死刑等处罚。

上个月,伊斯兰武装分子向巴马科进发,一路上势如破竹,大败马里多个军事分队。

这促使法军调集3500名本国士兵增兵救援塞瓦尔,将叛军逼退至沙漠,并重新夺回加奥(Gao)、基达尔(Kidal)、廷巴克图(Timbuktu)三个重镇。

民主与效率

据占据马里议会160个议席中51个席位的非洲团结正义党(ADEMA-PASJ)高官穆斯塔法•迪斯科(Moustapha Dicko)透露,马里政府控制不了北部叛乱的一个原因是:巴马科“声名远播”的民主记录同极端低效的治理能力并存。

已经卸任的马里总统阿马杜•图马尼•杜尔蔑视非洲政客的陈规陋矩,自2002年上台执政以来,通过给予政治反对派以政府职位而非投进监狱的方式来“消灭”他们。

俄罗斯前驻马里大使(1997年至2001年)、现俄罗斯社会科学院非洲研究员叶夫根尼•科连季亚索夫(Evgueni 科连季亚索夫)称,这种“共识民主”的缺陷在于完全缺乏共识,因而也就缺乏有效的政策。

更糟糕的是,当地专家认为,许多被任命的官员压根没有行政技能,他们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摸样,并未着手治理国家。腐败问题也削弱了使图阿雷格人脱贫的努力,因为国家对该地区的大多投资都被人侵吞了。透明国际(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公布的2012年清廉指数显示,在全世界174个国家中,马里排名第105位。

迪斯科说:“我们的政府非常孱弱,我们的民主十分肤浅。”

政治分析师迪阿洛说,军队管理尤其低效,资金不足。“对失业者而言,军队是他们的最后依靠,许多应征入伍的士兵根本就不适合服役,或者他们压根就不想打仗。”他指出。

一些匿名接受俄新社采访的马里军官称,在军队中,甚至连核心职业军人的士气都很低落,他们认为图阿雷格军官享受特惠待遇,对于这点,以及之前与图阿雷格人签署的和平协议,军人们都感到不满。

在战备方面,由于多数军事装备是苏联时期的过时产品,军队所受的损失更大。例如,20世纪50年代大批量生产的米格-21战斗机目前仍在马里空军服役。

事实证明,叛乱是因忍无可忍而发生的:巴马科官方基本没有对暴乱伊始死伤几十名士兵的情况作出回应,此后,情绪不满的军人就罢黜了图尔总统。报道称当时军人们并无哗变的计划,只是想发泄他们的不满情绪,但是事情越闹越大。图尔总统逃亡塞内加尔,政权被一个据说一直以来从幕后控制着马里的军方集团夺取。

撒哈拉的秘密生活

过去几年中,巴马科政权越变越弱,与此同时,图阿雷格精英们却日益强大。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跨撒哈拉贸易,而这种贸易在中世纪后改变了许多。中世纪的马里帝国和加纳帝国以黄金和盐进行贸易。

现代撒哈拉靠走私兴盛,比如从欧洲流入非洲的消费类电子产品。据悉,马里北部的城市加奥贝被称为圆盘式卫星电视天线的最佳购买地。另外,一拨拨潜在的非法移民想要通过另一种途径希望可以确保进入欧洲。

最重要的是,撒哈拉是南非可卡因输往欧洲的咽喉要道。2009年联合国毒品和犯罪署称,每年大约有60吨毒品通过撒哈拉沙漠输往欧洲,其中绝大部分是可卡因。

俄罗斯前驻马里大使科连季亚索夫说,除了毒枭以外,沙漠地区也日益吸引着伊斯兰极端分子,他们想建立从撒哈拉蔓延至阿富汗的“不稳定弧形地带”。

奥萨马•本•拉登和他的追随者们在1991至1996年期间将苏丹作为据点。自20世纪90年代早期以来,其他几个据点分别位于阿尔及利亚、利比亚和索马里的极端主义组织公开承认与基地组织有牵连。

据科连季亚索夫援引可靠信息称,在马里,伊斯兰圣战组织的布道纯粹以金钱诱惑人:他们招募的新兵月薪为900美元。而马里本国人的年平均GDP才1100美元。

科连季亚索夫说,据报道,圣战分子还会付钱在社区修建水井,以满足居民需求,但他不确定这种做法的普及程度有多高。

最后,为这次暴动推波助澜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那些曾为卡扎菲服役的图阿雷格雇佣兵的归来。

马里对利比亚来说富有经济价值,卡扎菲曾将几千名图阿雷格士兵招至麾下。对马里的图阿雷格人而言,直到卡扎菲倒台前不久,在利比亚军队服役仍是极具前景的职业。而在马里就很难了。

据分析师柯南的数据,自2011年卡扎菲被国内武装叛变推翻身亡之后,大约800到4000名图阿雷格雇佣兵悄悄返回了他们的故乡马里。他们手持轻武器,其中包括此前几次图阿雷格人叛乱时未取得的防空步枪和其他设备。当时,除了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步枪外,他们有时需要时使用撒哈拉双人剑塔扣巴(takouba)。

对极端势力说不

专家和政客都同意,尽管叛军起初旗开得胜,马里成为“又一个阿富汗”的担忧却有些夸张,因为绝大多数的马里民众反对原教旨主义。

据统计,85%的马里民众支持伊斯兰教,但是“本地化”的信仰相对随和,允许信徒饮酒、听音乐,极力避免男女着装限制,总体上反对教派冲突。
位于马里中部,拥有11万人口的莫普提市伊玛目(领拜者)在上月接受俄新社采访时说:“我们不关心你信奉的是伊斯兰教的何种教派。只要你向真主安拉祷告,这里就欢迎你。”

政治家迪斯科说:保守伊斯兰教派正在马里国内逐渐立足。这种趋势是由于卡塔尔大规模投资兴建清真寺、纺织马德拉斯格子布,以及培养神职人员的结果。

他补充道,“但绝大多数马里民众都秉持温和派的宗教观点,由于暴动的爆发,极端伊斯兰势力很有可能会逐渐衰落”。

曾供职于BBC的记者希勒斯特•黑客斯(Celeste Hicks)在2004至2010年期间曾旅居在包括马里在内的多个非洲国家。他相信,即使是“原始的柏柏儿人呼吁独立”,也不会获得北部马里的广泛支持。

对此她评论道,“图阿雷格只是马里北部的民族部落之一,这里的民族还包括松海(Songhai)、贝拉(Bella)、伏拉尼(Fulani),以及马里南部的族落。图阿雷格人和马里政府的恩怨源自于1960年独立之时......其他居住在北部的民族部落在过去也曾经疏远图阿雷格人。许多人可能也认为,图阿雷格人应该对马里政权2012年的倒台负有部分责任”。

不靠谱的民族

鉴于当前局势的敏感性,一些军官在接受俄新社采访时不愿透露姓名。他们认为,虽然法国出兵干涉,将叛军逐出巴马科和其他南部城镇,但马里北部依然处于危险之中。因为马里的军队没有能力在缺乏外援的情况下将这些叛军驱逐出境。

据悉,上周末来马里访问的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奥朗德认为,考虑到法军未来几周计划从马里撤军,上述情况确实是个问题。

现行的计划是由联合国批准的维和部队取代法军。维和部队将由从15个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成员国中调派的3300名士兵组成,将在2013年9月按计划部署。

图阿雷格族议员伊姆巴卡瓦尼认为,这项行动有望实现地区和平,并防止未来撒哈拉地区伊斯兰骚乱的发生。

但政治分析师迪阿洛相信,仅凭武力方式完全有效控制撒哈拉地区是不可行的。这种观点获得了马里军方消息人士的支持。

接受本文采访的大多专家和政客同意,唯一可行的解决办法是与图阿雷格温和派进行谈判。他们很可能要求在马里国内享有更大的自主权和更多的自治权,而不是寻求独立。

这项进程已经开始了:“阿扎瓦德民族解放运动”组织于去年年底表示,愿意与巴马科方面进行谈判。1月份,一个从伊斯兰圣战组织脱离出去的团体也表现出和谈意愿。这项建议已经在上周获得马里代总统迪翁昆达•特拉奥雷(Dioncounda Traore)的支持。

一些法国和马里军方人士在媒体评论时表示,伊斯兰极端分子方面没有提出任何建议,他们极有可能采取恐怖主义策略。

此外,政治性的解决办法可能会受到目前日益增长的图阿雷格人和马里黑人之间相互仇恨情绪的牵制。许多马里黑人认为,图阿雷格分离分子宣布独立,并与伊斯兰极端分子联手,这是对马里人原本生活方式的攻击,是纯粹的背叛行径。

孔纳(Konna)镇的居民布巴卡•亚尔库叶(Bubakar Yalkuye)说:“这个故事表明,图阿雷格人非常不可靠。”1月中期,法军曾与叛军在孔纳镇展开厮杀。

他说:“我从小和图阿雷格人一起长大,他们在和平时期还不错。”

亚尔库叶站在市政厅的断壁残垣上,在那里的碎石之中,依稀可以辨认出装着枪支的小型轻便卡车的碎片。他说:“但是现在很明显,你无法相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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