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炮击事件发生后,受到国际压力最大其实不是朝鲜而是中国。朝鲜与美、日等国都没有建交,战争上美韩不敢压,外交上的压力压不着它。外交压力于是都对准中国,西方各国众口一词要求中国承担责任、制止朝鲜挑衅行为不端。如再不行动,大概就要给中国扣上“不负责任”的帽子了。
而受炮击事件伤害最大的,表面上看是韩国,其实也是中国。四个人的生命当然是宝贵的,但双方再战可能不大,韩国国家安全其实没有问题,其经济也毫发无损。事实上,汉江奇迹就一直是在这种危机感中成长起来的,韩国经济早就适应了。
中国的损失无形却重大。从近期和经济利益看,是一个持续紧张的火药桶堵在东北门口,振兴东北的计划会因此而受多少影响,真应该好好研究。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十分依赖外资的中国经济没有韩国的这种抗危机能力,加上东北出海口有限,东北亚的持续危机事实上已成为中国发展东北的最大外部障碍。
而从长期和战略利益看,则是韩日美之间的同盟关系因危机而越结越紧,美国也趁机进一步推进在东北亚的军事存在。原来中国一直反对美国航母进入黄海军演,甚至导致外交上的几度较力。但现在好了,朝鲜炮声一响,美国航母趁机开来,中国还做声不得。而美国在中国周边军事存在的加强,更对中国的长期战略施加了诸多掣肘。
所以,朝核问题已主要由美朝之间的问题变成了一个于中国有极大利害关系的问题。这已不是要不要管,而是如何管的问题。虽然去管会有风险,但如果不管,面临的风险与损失更大。目前,中国应该趁着西方要求中国负起责任的机会,把朝核问题管起来。
当然,中国不能按着西方的意愿管,中国有自己的国家利益。也不能按着以前老的方式管,中国以前仅满足于通过六方会谈充当一个协调者的角色,但事实已证明此路不通。朝核问题的症结在于美朝之间的安全博弈困境,要走出这种困境,仅靠当事双方是不行的,因为谁也不肯先迈出合作的第一步,生怕上对方的当,受对方的骗。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必须充当裁决者与保证人的角色。
对朝鲜,中国应该明确态度。如果弃核并停止武力挑衅行为,中国保证履行友好互助条约的义务,确保朝鲜及其政权的安全(虽然当前金氏家族世袭是逆时代潮流而动,但目前没有太多办法,只能先解决紧迫的外部问题)。但是,如果朝鲜坚持发展核武器并不时搞战争讹诈,中国不但不会为此埋单,反而将坚决停止一切援助。中朝之间的实力悬殊,主要是一种信心与胆量博弈,这方面中国领导人如果能下战略决心,是能够迫使朝鲜就范的。
对美国,中国也应该明确提出要求,即美国也要在促使朝鲜弃核问题上拿出诚意。一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打通过制裁压垮朝鲜政权的主意,二是不要利用朝核危机强化军事存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使地区安全局势复杂化。中国应该向美国说清楚,半岛仍旧处于战争状态,美朝之间的安全困境是朝核问题的根源,美国应该为此承担责任,必要时准备与相关各方缔造和约,消除核危机的根源。
接下来,就是对双方,包括对其他各方,拿出一个一揽子解决计划:以和平条约、关系正常化换取朝鲜弃核、停止武力挑衅。要吸取以前六方会谈的经验教训,对这些交换不搞切香肠式的多步走形式,因为这样往往走了几步又由于缺乏信任就退回去了。要采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一次性交易,交易达成后一方想后悔也来不及。当然,这样对朝美双方的风险都大,所以必须有中国在其中充当支付的保证。如果朝鲜拿了钱(缔结和约、关系正常化甚至是援助)不给货(弃核),则由中国直接强迫其拿出来。同样,如果美国拿了货而不付钱,中国也要负责到底。虽然中国不能强迫美国做什么,但美国不付的钱中国可以付(即强化同盟),甚至美国人拿走的货中国仍然可以再给朝鲜(核能力)。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但也是一种强有力的威慑保证,迫使双方都履行交易。
凭能力,目前中国是能够做到这些的。中国现在缺少的是战略上的认识与决心,凡事缩手缩脚,怕担责任,怕担风险。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偏要躲,它偏偏追着你来,这就是中国在朝鲜炮击事件后的处境。如果还要一再躲下去,中国以后的处境只怕更加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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